疑問二:還有多少毒物懸在我們頭上?
調查 監管漏洞太大
實際上,近年來,媒體已多次報道了南盤江被污染的事件,如:2009年10月,南盤江雷打灘水庫突然變黑,569噸魚死亡,12家養殖戶損失慘重;2010年6月初,養殖戶重新投放的20噸魚苗,再次大量死亡,養殖戶血本無歸。
在原國家環保總局發布的《鉻渣污染治理環境保護技術規范》里,對鉻渣的堆放、挖掘、運輸和貯存等都進行了嚴格的規范,包括鉻渣堆放場所應配備專門的管理人員,鉻渣堆放場所內的任何作業應征得管理人員同意;應采取措施防止雨水徑流進入鉻渣堆放場所;鉻渣的運輸路線應盡可能避開居民聚居點、水源保護區等環境敏感區,運輸過程中應包裝完好,應執行《危險廢物轉移聯單管理辦法》等等。
據記者調查,在云南曲靖“非法傾倒鉻渣致污”事件中,鉻渣運輸、貯存監管缺失,更沒有“轉移聯單”一說,即轉移危險廢物前須報批危險廢物轉移計劃;經批準后,產生單位應當向移出地環境保護行政主管部門申請領取聯單。
[鉻的危害]
在國際上,六價鉻被列為對人體危害最大的8種化學物質之一,是公認的致癌物質。在我國,含鉻廢物被列入《國家危險廢物名錄》。鉻渣因為富含六價鉻而毒性超強,且水溶性很好,在雨水的沖刷下,極易流淌至河中,嚴重污染水源和土壤。據介紹,我國是鉻渣產生最多的國家,目前有鉻鹽生產企業每年排出鉻渣約45萬噸,歷史累計堆存量已超過400萬噸,涉及全國19個省、自治區、直轄市的41家企業,其中有些企業已經破產或關閉。這些堆存的鉻渣大多露天放置,沒有防雨淋、防滲漏、防飛揚等防護措施。
“我們60歲的人可既往不咎,就是娃娃們還在這長大”
昆明直達陸良的班車,滾動發車,全程僅2個小時。從陸良縣城到和平化工有限公司,車程10分鐘。化工廠離興隆村,僅幾步之遙。在去往興隆村的路上,如無提醒,很難注意到寫著“和平科技”四字的和平化工廠大門。據了解,當地除此化工廠外,還有水泥廠等十多個工廠。被煙囪包圍的村莊,盡管有公交車通往縣城,但街道很臟,貨車駛過,塵土飛揚。
沒收成的莊稼地,每畝賠200多元
17日下午,記者打聽一名罹患癌癥的幸存村民時,碰上了曾擔任村民小組組長的老王。他正在做油漆,放下手中的活,就帶記者去找,他的弟弟就是癌癥。
“你們來采訪好啊,”他穿著搭扣褂子,快步走著,“我們60多歲的人了,可以既往不咎,就是害了娃娃,他們還在這長大。”
老王的弟弟不在家,家里的女人都出來了。老王介紹,1999年開始,工廠周邊的莊稼不結果,“排的蒸汽有時是黑的,有時是白的,一般在夜間排。”一開始,他們直接去找廠家,“平時進不去,他們養著保安。”他們只好去找政府。有一次他們見到了副縣長,還有一次見到了縣委書記。“書記親自安排環保局接待我們,但環保局一調查,說沒污染。”“每次都這樣,環保局說沒污染,我們找哪都找不上。”
此前有媒體報道,和平化工廠和村民簽了“死亡協議”,從2004年開始每年賠償興隆村14.5萬元,賠償到2009年。2010年又簽協議,賠償提高到15.2萬元。老王不清楚具體數字,但他知道對沒收成的莊稼確實有賠償,但賠償價“實在太低”,200多元/畝。“有的不是所有都沒收成,就只賠30%。”他還介紹,現在和平化工廠擴建的一部分工地,就是當年被污染的田地。“污染的地,幾年都不能恢復。”
不在疾控中心名單內的癌癥患者
但對于得了癌癥又不在疾控中心名單之列的村民來說,化工廠賠償莊稼的事,不再是他們關注的焦點。
40多歲的喉癌患者唐文炳,四川人,孤兒,脖子上綁著小型呼吸儀器,不能講話。他有三個兒子,最小的七歲。在小兒子三歲時,唐文炳進入這家化工廠當臨時工。跟大多數污染企業旁的村民想法一樣,他的妻子朱子芬“知是知道(化工廠有污染),但確定不下。”而且,“三個娃娃,不支持(他去上班)?他要生活,不掙錢,咋個養活?”在化工廠,唐文炳主要做裝卸、拉料的工作,平均每月掙2000多元,“身體相當好。”
四五個月前,唐文炳發現喉嚨痛得吃不下飯,先被認為是慢性咽炎,兩個月前在昆明確診為喉癌。7月30日,作為中期癌癥,他進行了手術,花了十多萬,家里貸款五六萬,至于活多久,“就看恢復了。”
癌癥患者黃富仁(化名)同樣不在疾控中心名單之內。記者見到他時,他正在整理可賣幾分錢一個的尼龍袋。黃富仁的兒子也在化工廠上班,“在廠里時間長了要得癌癥,我跟他講不要去了。”黃富仁記得化工廠搬來前,附近池塘的水是清澈見底的,但現在“都黃了,通通是黃的。”可兒子還有個在讀大學的女兒。現在化工廠停產,兒子仍然上班,給鉻渣場砌磚。他不是很了解村莊正被高度關注,“家里電視機爛掉了,不能看。”瀟湘晨報 記者譚君 實習生楊亞 云南曲靖報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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